帮助。在经过了几次讨论之后,大家发现杜良对别人的研究心得完全不能接受,他的表 现并不是反对,而是完全没有反应。我们发现他面对新知识,哪怕是对他研究极有用的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发现,他也完全没有反应,这种现象对求取知识如饥如渴的杜良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我和哥顿开始以为他的脑部出了毛病,想和他检查,以便医治,可是他却坚决拒绝,他 的这种现象,使我们一度认为这是人类脑部的自然退化,加以集中力量的研究,可是对 于改善他对新知识的接受能力,毫无帮助。” 罗克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后来经过长时期观察,发现他其实不是退步,只是 没有进步——他一直停顿在那里,这是完全不合脑部活动规律的情况,我们感到事情很 严重,因为这种。情况如果用于脑部正常活动规律,那么多少年来我们对人类脑部的研 究,可以说是白废了!” 我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他们无法了解复制杜良的情形,自然很沮丧。 罗克吸了一口气:“于是我们更仔细地留意杜良的行动,记录他的每个动作、每句 话,经过了六七年,我们发现以六年为周期,他的所有行动、语言就会一模一样地重 复!” 我听得骇然——这复制人所拥有的复制思想,只有六年的活动期,过了六年,他并 不是停止活动,而是周而复始,再来一次! 这种情形如果不是像勒曼医院那样采取事无矩细的详细记录,再加以对比的话,简 直难以发现——试想,谁会记得谁六年之前说过什么话,有过什么动作呢? 罗克苦笑:“有了这个发现,我们才知道事情大大不对头,我们在这之前所作的假 设全都错了,要从头开始,有人就怀疑在这里的杜良是复制杜良。” 我也苦笑:“如何能够证明?” 罗尤道:“无法直接证明,我们决定,检查杜良所接触的一切地方,检查他的所有 研究资料,和私人文件、物件,这一切都在对他保守秘密的情形下进行,一直到现在为 止,他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调查。” 我更是骇然:“复制社良不知道他复制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亮声向墙上显示的画面指了一指:“他不知道——其实可能你当面告诉他,他也不 会有反应,他的复制思想可能不懂接受这样的信息。 我望着画面上看来正在努力工作的杜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状,可是一想到那是 一个有复制思想的复制人,就有一种使人不由自主打冷颤的诡异之感。 罗克看到我的表情,知道我的感觉,他道:“单是这样看还好,请你留意。” 说着他又按下了一些按钮,在已有的画面旁边,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两幅画面中的 情形一模一样,画面中的杜良在做同样的动作,正在摇动一支试管。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罗克已经解释:“这两幅画面,一幅是现场,就是现在这一 刻所发生的事,另一幅是六年前的录影,你可以看到,实验室的背景有不同之处,可是 人的动作却是一样的。他手臂抬起三十五度角,六年前如此,现在不会多一度或者少一 度,他的动作受他的思想指挥,而他的思想是复制思想!” 我在骇然之余,失声道:“他像是一个配有一定软件的机器人,不像一个真人! 在座各人都有同感。 可是我又遭:“这也还不足以确切证明他是有复制思想的复制人!” 罗克苦笑:“对,根本没有法子百分之百证明,而现在我们知道情形是那样,还是 杜良他告诉我们的。” 我道:“复制社良说的?” 罗克摇头,这使我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罗克叹了一口气,忽然感叹道:“杜良实在优秀,比我优秀得多!” 罗克这样感叹不足为奇,令人惊讶的是亮声和其他好几个显然是外星人的也感叹: “比我们优秀!” 看来所有感叹杜良优秀的人,不单是因为杜良成功的进行了思想复制,还有其他的 原因在。 我问道:“杜良他还做了些什么?” 罗克没有立刻回答,他道:“在发现杜良有重复的动作之后,我们更对他的身体进 行彻底透视——运用X光、超音波……等等能够透视人体组织的方法对他进行追踪检查, 很快就发现他的一颗牙齿里面藏有不属于人体组织的东西。” 我听到这里,又是骇然,又觉得很滑稽,我问道:“有什么方法可以不让他知道而 把他牙齿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罗克感到我不应该有此疑问,他道:“那太容易了,在他身边经过,向他发射麻醉 剂,令他昏迷一个短时间,只需要三分钟不到,就可以把东西取出来了。由于时间很短, 当然瞒不过真正的杜良,可是只有复制思想的复制人却不会觉察。” 我听了之后,心中一动,感到罗克刚才所说的话,好像对我一直想解开的一个谜, 有点关系。可是我又立刻想到,两者之间,不应该有任何联系,所以摇了摇头。 罗克看到我忽然摇头,觉得很奇怪,我忙道:“不关事,我自己在想自己的,等一 会我还有事情要向各位请教——牙齿中的是什么东西?” 罗克道:“是微型软片——事实上是杜良留给我们的一封信。他竟然用这样的手段 欺骗我们,真是可恶!” 他说着,又操纵按钮,墙上两幅画面消失,很快被另一幅替代,那就是杜良藏在复 制人牙齿中的那封给勒曼医院同仁的信,信居然是手写的。 这封信不是很长,全文如下:各位同仁: 我用这种方式离开勒曼医院,离开的原因我暂时不公开,而什么时候才能公开,连 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估计我的复制人,可以隐瞒好多年,等到各位发现是复制杜良之后,当然也可以 知道我已经成功地复制了思想。 就是在研究如何复制思想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要 深入研究,必须通过一个很长时间的实验,才能有初步结论,我离开勒曼医院,就是为 了要进行这个实验。 我也暂时不打算公开复制思想的过程,其原因也同样暂时不想公开。 各位不必企图找寻我的下落,在进入勒曼医院时,我曾经改变容貌,离去之后,我 的容貌当然也会再次彻底改变。 勒曼医院之中,在知道我离去之后,必然有知道我不会做危害人类事情的人,也必 然会有人以为我会凭借复制思想,造成祸害。我相信我的老朋友罗克和哥顿,会属于前 者。 不必说再会,因为我们之间可能永远不再相见。 杜良 (本来就是假名字,名字只不过是名字) 以上就是杜良给勒曼医院同仁的信。 我看了之后,只是苦笑。 因为这封信除了证实现在在勒曼医院的是复制杜良和证实杜良已经成功复制思想之 外,其余所有关键性的问题,都是他妈的“暂时不打算公开”! 他究竟在进行些什久,发现的又是什么问题,只是提了一下而已。 我向各人望去,他们一和我的目光接触就摇头,表示他们完全无法知道杜良在干什 么和为什么要离开勒曼医院去做他所谓的“实验”。 这时候我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找我来了,我看他们是想我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 开了的杜良找回来! 我摇头:“只怕我没有能力找到他。” 罗克也摇头:“我们请你来,并不是想通过你找他,而是感到可能有一个巨大的危 机正在酝酿之中。” 我吸了一口气:“你以为杜良会危害人类——他却相信你知道他不会做危害人类的 事情。” 罗克神情严肃:“这不是相信或不相信的问题,你试想一想,有一万个复制人,并 不可怕,可是如果一万个人有同样的复制思想,会是如何可怕的一种情形!” 我怔了一怔,把罗克的这句话反覆想了好几遍,的确感到了一股寒意。 一万个(或者更多个)复制人,只不过是外形一样的许多人而已,没有什么特别。 可是如果是一万个(或更多)思想完全一样的人,那就难以想像,人的行动由思想 指挥,思想一样的人,行动也就一致,那么这些人,简直就和蚂蚁没有分别,可以形成 一股巨大的力量。 当然这股力量可以向好的方面发展,但是也可以向坏的方面发展。当这股力过向坏 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就会形成无可比拟的破坏力量! 因为这许多人的思想完全一致,行动也就自然完全一致,当行动盲目的时候,就是 大批人同时盲目行动! 在这时候我一方面感到这种情形如果出现,就可怕之极,以致想一想就感到寒意, 可是另一方面却感到这种情形熟悉之极,并不是想像中才会出现,而是早已出现过,而 且在人类历史上不断地在出现。 亿万人同时在一个思想的指挥下,行为疯狂的场面,这时候在我脑中闪现,我的思 绪紊乱到了极点,一时之间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这时候我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所以罗克和亮声一起叫我。我不知道他们叫了我多 少声我才听到,因为那时候我脑海中不但闪现亿万人展现同样疯狂行动的场面,而且也 恍惚听到这行动一致的亿万人所发出的叫唤,叫的也是同一句话,分明这亿万人的思想, 全是复制思想! 这真是不可思议至于极点! 难道复制思想并不是杜良首先成功,而是早已有了无数成功的例子? 不然为什么在人类历史上,古今中外都会有一个思想控制操纵了亿万人一致行动的 现象出现?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全身震动,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这才听到了罗克和亮声吃 惊的在叫我。 亮声在问:“你怎么了?” 罗克道:“如果出现许多这种只有复制思想的人,是不是想想也感到可怕?” 我一时之间无法把我想到的确切表达出来,只好重复罗克所说的最后两个字,而且 不断重复:“可怕,可怕,可怕……” 后来我回想当时的情形,他们显然不知道我真正想到了什么,只以为我同意罗克的 想法。 而事实上我想到的和罗克的说法不同。 罗克的说法是: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形,就十分可怕。 而我想到的是:不是如果,而是这种情形早已存在,复制思想一直在运作,其可怕 程度不是十分,而是万分万万分! 当时我没有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说出来的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是我认为这个想法 建立在“复制思想早已实现”的这个基础上,而复制思想早已实现实在没有可能,所以 我认为这是我的胡思乱想,自然不必提起。 我定了定神,又坐了下来。 罗克和亮声也没有再问我刚才神情如此惊骇的真正原因,罗克道:“我们一致认为, 思想复制对人类来说,害处多于好处,实在不适宜……而我们不知道杜良在离开勒曼医 院之后,会不会进行大量的思想复制,我们想,阁下认识的人多,经历的事情也多,如 果有机会发现有复制思想的行为,有机会见到杜良,请表达我们的意见,虽然那是绝顶 伟大的发现,可是还是不要把它成为广泛的事实才好。” 我听着,对勒曼医院的看法很感动,因为他们的意见,很为人类着想,复制思想, 对人类来说,祸大于福! 同时我又想到,如果我刚才的胡思乱想是事实,那么勒曼医院的忠告,实在来得太 迟了——迟了几千年! 因为我根据历史事实来想像,如果不是人类早已受复制思想的指挥,根本就不会出 现“皇帝”这样的东西——亿万人一起向“皇帝”这东西高叫“万岁、万万岁”的时候, 那些人不正是在受复制思想的指挥吗? 看看人类的历史,就可以发现有无数大批人盲目行动的事实,这些人的行动,完全 看不出有他们个人的意志在,而是完全根据复制思想在行动,是由一个思想在指挥! 我确然很想见一见杜良,杜良既然实现了思想复制,在这方面应该有广泛和深刻的 联想,可以和他讨论古今中外历史上那么多亿万人盲从的现象,是不是复制思想在作怪。 当时我点头答应:“如果有遇到杜良的机会,我一定转达勒曼医院的意见。” 亮声补道:“也可以利用一切机会,向人类宣扬思想复制这回事会是一个大祸害!” 我苦笑:“宣扬……会有用吗?如果人类早已只有复制思想的话!” 我相信亮声当时并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后来证明果然没有),所以没有特别的反应。 他只是说:“我们认为情况严重,所以才请你来,刚才你说有事情要问我们? 我吸了一口气,这才从紊乱的思绪中,又想起金女士和小翠的事情来。 我想了一想,把事情尽量简单化,提出了问题:“一个女性地球人,丈夫证实绝对 没有生育能力,她又绝对没有对丈夫不忠,然而却怀孕生女,是什么原因?” 各人的第一个反应,都觉得好笑,亮声道:“这位女性地球人在说谎!” 我摇头:“不是说谎——请给我别的回答。” 亮声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一个看来年纪很轻的人却有别的回答,他道:“其 实也很简单,将一枚受精卵殖人子宫,就会出现你所说的情形。” 我不禁苦笑——这是最普通的人工授孕方法,我当然知道,何劳勒曼医院的高人来 指点! 问题是在于金女士根本没有进行过这种人工授孕的手术! 我把这一点提了出来,那人笑道:“如果有特殊的仪器,不必进行手术,只需要注 射——普通打针一样,在三十秒之内,就可以完成。 我还是摇头:“即使是三秒钟,有人向她的腹部进行注射,她也应该知道吧!” 那人可能来到地球不多久,所以应对不是很流利,被我说得哑口无言,神情尴尬。 亮声替他解围:“难道这位女性地球人就没有极短暂失去知觉的时候?” 亮声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啊”地一声,叫了起来:金女士有一小时被麻醉的经历, 在这一小时之内,如果有人向她进行那种注射,她在醒过来之后,当然完全无法知道发 生过什么事情! 虽然接下来的问题很多,像:谁会这样做?这样做目的何在?等等,但总是在一个 完全无法解答的问题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我疾声问:“要什么样的特殊仪器?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到这件事?” 首先说话的那人摊了摊手:“其实所谓特殊仪器也很简单,只不过是长约三十公分 的注射针,当然要有相当的医学训练——我们这里每一人都可以轻松地做到。” 刹那之间我思潮翻涌,想到金女士那次在动手术的时候,如果有人要做这件事,真 是太容易了。 虽然我不明白开这种“玩笑”有什么目的,可是时间上却如此巧合,金女士随即发 现自己怀孕了! 我在转念,亮声道:“还有什么问题?” 我一面摇头,一面想到,替金女士动那次手术的医生,肯定是关键人物——就算他 自己不下手,在手术室中,别人下手,他也应该知情。 我曾经要白素去找那位姓霍叫建平的医生,这位医生相当出名,在报上还经常可以 看到他从事社会活动的消息。 我相信找到了他,一定可以使整件事有发展。 当下亮声和罗克送我回去,在飞机上,罗克一直忿忿不平,责怪杜良有了这样重大 的发现而不公开,不和他分享。 我安慰他道:“你不必太在意,复制思想可能根本不是杜良的创作,而是存在已久 的了!” 看罗克的神情,以为我是在说梦话,我也无可奈何,因为我自己也还只有初步的朦 胧设想,当然无法向他作进一步的解释。 反而是亮声,在听了我的话之后,若有所思,不过神情也很茫然,显然他也不能具 体想到什么。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 ---------------------------------------- 上一页下一页 标题 <<另类复制>> 另类复制 九、制造了许多人做试验品 ---------------------------------------- 勒曼医院的飞机在哥本哈根放我下来,两小时之后就有班机,我在勒曼医院的时间 并不是很久,我估计白素他们那时候还没有到家,所以虽然心急,也只好自己继续胡思 乱想。 而等到我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之后,非常想知道白素找霍医生的结果,就通过飞机上 的通讯设施,和白素联络。 虽然相隔很远,可是白素的声音听来还是很清晰,她第一句话就问:“那怪蛹变出 什么东西来了?” 我道:“我们都料错了,勒曼医院找我,和那怪东西无关——事情很复杂,等见面 再说。倒是我有新的发现,发现曾替金女土施手术的医生,确然是关键人物,应该尽快 去找他。” 白素笑道:“我现在正在前往高尔夫球场的途中,霍医生在球场打球。” 我道:“那个小翠,鬼头鬼脑,说什么婚前恐惧,我看里面大有文章,不要轻易放 过她。” 白素笑:“放心,我们肯放过她,水荭也不肯——水荭很受了些委曲,要是不把事 情弄个水落石出,她绝对不肯干休!” 想起被水荭这样的人物缠上了,确然不容易摆脱,我不禁哈哈大笑。 白素又道:“我见完霍医生就回家,我们家里见。” 和白素通话完毕,我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闭目养神。 等我回了家,白素还没有回来,我刚想和她联络,她就推门进来,我向她看去,只 见她神色古怪。 我立刻知道事情很不寻常——要白素会现出这样古怪的神色来,事情一定古怪至于 极点! 我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白素吸了一口气,立刻把她和霍医生见面的经过告诉 我。由于我知道她的经历一定不寻常,所以破例在她说的时候没有打断她的话头。 白素和水荭朱槿大亨陶启泉金女士一下机就分手,水荭他们到金女土家里去看小翠, 白素是一到家就联络霍医生,也费了一番功夫,原来霍医生去年已经退休,诊所早就结 束。白素找到了医学界的朋友,才联络上霍医生。 霍医生正在打高尔夫球,白素就赶到球场去见他。 见到了霍医生之后,白素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请霍医生尽量回忆二十三年前替金 女士做手术的情形。 满头白发的霍医生听了白素的话,怔了一怔,问道:“那位金女士,做的是什么手 术?” 白素据实回答,霍医生听了哈哈大笑,接着说出了一番完全出乎白素意料之外的话 来。 霍医生在草地上向前走,告诉白素:“现在我退休了,向你说也不怕,像我这种情 形很普遍——一般来说,我只动大手术,像那位金女士这样的小手术,她来找我,我介 绍别的医生给她,她又不愿意,所以我们只好玩些花样。” 白素感到很奇怪,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花样可耍,而霍医生接下来所说的话, 却令白素觉得好笑。 霍医生道:“我们找替身! 白素的人生经验可以说丰富之极,可是听到了这句话,还是觉得匪夷所思,等霍医 生作进一步的解释。 霍医生可能自己也感到好笑,他笑着说:“手术前,一定要在病人和他家人面前出 现,如果是小手木,事后根本不必再露面,而真正动手术的人,病人是看不见的!” 白素骇然:“难道真正动手术的不是医生?” 霍医生笑:“还不至于如此不道德,当然也是医生——和舞女一样,医生也有当红 的和坐冷板凳之分,双方情愿,病人完全没有损失,我们又可以节省精力去应付复杂的 大手术,正是一举三得!” 霍医生说来得意洋洋,白素很不以为然,泼他的冷水:“结果是病人付了第一流医 生的费用,而得到二、三流医生的医治。” 霍医生不以为忤,哈哈大笑:“医生其实全一样,哪有什么一二三流之分!何况我 们事先都先建议病人请实际动手术的医生,病人不愿意,我们有什么办法?多收了的费 用,就当作是病人所付出的信仰治疗费好了。” 看来霍医生对他的行为,非但不感到不对,而且还很得意。白素算是长了见识,也 不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又问了一句:“那么说来,金女士的手术,不关你的 事。” 霍医生挥动手中的球杆:“我记得手术前我出现过,那位金女士的丈夫,好像是一 个小银行的老板,夫妻非常恩爱,丈夫甚至于一再要求陪妻子进手术室,当然他没有达 到目的。” 白素听了这番话,不免伤感——那位储中望先生,这样爱妻子,妻子莫名其妙怀孕, 给他的打击之甚可想而知,他一直忍到临死才向妻子询问,这三年来的痛苦煎熬,真可 以说是人间惨事! 白素没有向霍医生提及金女士手术之后不久就怀孕的事,而向霍医生提了一个很重 要的问题,也得到意想不到的回答。 白素问:“那次替金女士进行手术的是哪一位医生?” 霍医生忽然笑了起来:“本来只记得他姓卢,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早就不 记得了,可是从昨天起,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他的画像,登得老大,事情隔了二十多年, 他竟然没有什么变样子,虽然是画像,可是却一看就知道是他,电视说是警方急欲与他 会晤,这家伙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我们早知道他会犯事,所以后来不再找他了。” 在霍医生说到在电视上看到了当年做替身,给金女士做手术的那位医生的画像时, 白素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要是换了我,一定忍不住,事实上白素叙述到这里,我就 大叫,叫了至少有一分钟之久,而且一面叫,一面还团团乱转)。 在电视上出现画像的那个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画像是根据水荭的 描述,由警方人像专家画成的,我们只知道他向小翠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小翠就不再 行婚礼,跟他离去。 却原来那男人姓卢,是一名医生! 刹那之间白素心念电转,立刻想到,金女士那次手术,本来和怀孕很难扯上关系, 可是当年动手术的医生忽然在手术之后不久就怀孕而生的女儿婚礼上出现,这就非常古 怪了。 而更古怪的是,这医生居然在婚礼中拐走了新娘! 这就很有理由,说明其中有一定的联系,只不过我们还找不到那条联系的线而已。 白素当时还并没有想到其中一个主要的关键,而我因为才从勒曼医院回来,在勒曼 医院听他们说起过把受精卵植人子宫是如何简单,印象犹新,所以一听就联想到,我这 时候不但团团乱转,而且直跳了起来,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做了手脚,所以金女士 才会怀孕!” 白素已经知道事情有古怪,可是听到我说得如此肯定,她也不禁大是讶异,我急急 忙忙把我问勒曼医院女性地球人如何会在金女士这样的情况下怀孕的经过说了一遍。 白素神情更是怪异,她立刻抓住了问题中心,问:“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这个问题,在没有知道在教堂出现的那男人可能就是“主犯”之前,我就问过自己 不知道多少遍:如果有人这样做,目的何在? 现在知道当年可能做这样事情的人,在二十三年之后又出现来找因他做了这样的事 之后而出生的孩子,我在紊乱的思绪中冒出了一句话来:“小翠是那男人的女儿!” 白素一直很了解我的思路,可是这时候她也乱了套,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之间会冒 出这样的结论来。 她连忙道:“慢慢来,我们慢慢一步一步来分析。” 我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好,一步一步来推理,第一步,那男人——卢医生在 趁替金女土动手术的时候,将一枚受精卵植人了金女士的子宫,根据勒曼医院所说,过 程很简单,很快,金女士又处于被麻醉状态之中,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 过了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白素点了点头,认同我这一步的分析。 我继续道:“这个姓卢的医生,甘心替人家做替身,人格一定很卑劣,我修正刚才 的话,小翠是他女儿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替其他不孕的夫妻找寻代母的可能性很高。” 白素想了一会,才道:“你的意思是,他利用金女士来生孩子,他可以从中取利?” 我挥手:“正是如此。” 白素摇头:“如果这样,孩子出生之后,他如何得到孩子呢?” 我道:“那很容易,他是医生,可以算准了孩子出生日子,在医院里将孩子偷走!” 白素继续摇头——她不同意,是因为小翠并没有在医院被人偷走。我又道:“在医 院当时如果下不了手,日后只要认定了孩子的下落,总可以有机会把孩子拐走的。” 白素望着我:“一直等到孩子长到二十三岁,做新娘了,才来把她拐走?” 我不禁为之语塞。本来我以为我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是白素的一句话,却指出 绝没有道理等到二十三年之后,才把孩子拐走,她的话,很容易就推翻了我的推测。 我想了一想,还想维持我的推测,因为我觉得我的推测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道: “或许……或许他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我说来迟迟疑疑,连自己对自己的话都没有信心。 白素笑道:“我倒有一个资料可以支持你的推测。” 我瞪大了眼睛——白素不同意我的推测,却又说有资料可以支持我的推测,真是莫 测高深之至。 白素道:“当时我听了霍医生的话,知道当年替金女士动手术的人,就是把小翠带 走的人,知道两者之间必然有极其古怪的联系,我同意这联系极有可能,是那人把受精 卵植人金女士体内。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已经大受震动,所以对霍医生接下来所 说的一些话没有留意,要不是霍医生又强调了一遍,我也就忽略过去了。” 当时白素很受震动——她的这种震动一直维持到家里,所以我看到她进来的时候神 色古怪。 她感到震动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原来事情已经不可思议,现在又加上了新的难以理 解的因素,使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当时白素心念电转,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那位霍医生讲话虽然有些婆婆妈妈,可 是却很健谈,他自顾自继续道:“那家伙行为古怪,人家做替身,不会选择病人,他却 怪在只肯做女病人,不肯做男病人,我们几个经常请他做替身的朋友,发现了这一点之 后,怀疑他心理变态,可能会替我们惹麻烦,所以就没有再找他,也就没有了任何联 络。” 白素当时听了,也觉得“只做女病人”有问题,而在我提出了我的推测之后,她虽 然不同意,却感到这一点,可以支持我的论点,因为只有女病人,才能达到他借体生孩 子的目的。 我听了大声叫:“那你还不同意我的说法?” 白素还是摇头:“要借体生孩子,可以公开征求自愿借出身体的女子,花费不会很 高,生了孩子又立刻可以到手,不必冒拐孩子之险——拐走或是偷走孩子都是很严重的 罪行,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 我眨了一会眼,想想也确然如此,虽然有了“只做女病人”这一点支持,可是我的 说法还是站不住脚。 白素安慰我:“而这位卢医生只做女病人,原因倒可以肯定是为了在女病人身上做 手脚。” 我骇然道:“如此说来,这家伙不单是对付了金女士一个人,而是对付了许多女病 人了?” 白素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点了点头,显然她正在思索,却还找不到问题的中心。 我不由自主摇头:“不对啊,如果他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了许多女病人,怎么会没有 人发觉?” 白素道:“你也真糊涂,若不是金女士的丈夫绝对没有生育能力,妻子在医院动了 小手术之后不久就怀孕,谁会怀疑妻子是在医院中被植入了受精卵?只当是自然受孕, 即使是在避孕的夫妇,也只会认为是出了意外而已!” 我道:“虽然二十年前,DNA检查血缘关系并不是那么流行,可是血型问题呢? 要是夫妻都是O型血,生下来的孩子却是AB型,这不一样是开玩笑吗?” 白素道:“我相信这位仁兄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兴之所至,随便做来玩玩的,他 一定经过深思熟虑,有很详细的计划,所以他必然先掌握了女病人的血型,才给以适当 的受精卵。至于脱氧核糖核酸的检查,谁会没事找事做,无缘无故替自己的儿女,去做 这样的检查!” 白素的话很有道理,就算要学温宝裕那样为反驳而反驳,也无从进行。我想了一会, 不得要领,喃喃自语:“天下有这样奇怪的人,他借人家的身体来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孩子还是人家的,他什么也捞不着,这种事情都有人做,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白素吸了一口气:“后来我又问霍医生,估计那位卢医生大约替多少女病人做过手 术,霍医生说他那里大概是十几个,由于那卢医生手术做得极好,而且收费低廉,所以 相当多大医生找他做替身,前后一年,大约至少超过一百名。” 我继续喃喃自语:“神经病,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神经病!” 白素又道:“霍医生说,那卢医生很神秘,完全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后来大家不去 找他,也就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霍医生还说,那卢医生医学知识丰富之极,别说是小 手术,即使是最大最复杂的手术,他也游刃有余。” 听白素转述霍医生的话,他把“游刃有余”这成语运用在外科医生施手术的行为上, 我觉得很滑稽,笑了一下,道:“这种情形好像很不合现代社会的原则,那卢医生既然 有这样的本领,他自己应该早就是大医生了,为什么会可怜兮兮地做人家的替身?” 白素点头:“我当时一听,也这样想,用同样的问题问霍医生,霍医生说,这就是 卢医生叫人猜不透的神秘之处。他还说那卢医生非常不喜欢说话,像是说多一句,就会 暴露了什么秘密一样,真是一个——” 白素还没有说出“真是一个”什么来,我陡然想起一件事来,大叫一声,虽然没有 鲜血狂喷,可是一口气呛住了,好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而我又性子急,急于想把我陡然想到的事情告诉白素,所以一面剧咳,一面不断向 白素打手势,狼狈之极。 然而我想要对白素说的话十分复杂,用手势实在无法表达,白素走过来,在我背上 拍着,不断道:“别急,慢慢说!” 我转过头去看她,总算咳得好了些,就叫道:“我知道那卢医生是什么人了!” 这句话对不知道来龙去脉的白素来说,简直突兀到了极点,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回应。 我咽了一口口水,略为顺了顺气,道:“你知道了勒曼医院为什么找我去的原因之 后,就会明白。” 白素叹了一口气,推我坐了下来。我一停不停,将勒曼医院找我去的原因,摘要说 了,然后道:“我再也没有想到如此不相干的两件事会有联系,所以想也没有去想!” 白素神情充满了疑惑:“你是说,那卢医生就是勒曼医院的杜良?” 我用力一挥手:“不是他是谁!” 白素一面想一面道:“身份神秘……医术高明……的确很配合,可是他在做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 直到一秒钟之前,我也在心中问这个问题,而忽然之间我灵光一闪,有了答案,我 叫道:“他是在制造人!制造有复制思想的人!离开了勒曼医院之后,他在继续进行研 究,用这种神神秘秘的方法在继续研究。” 白素缓缓摇头:“卢医生就是杜良的假设可以成立,但是你对他的指责却没有根据, 别的人我们不知道,以小翠来说,她的成长完全没有受过干扰,如果说她是杜良制造出 来的研究对象,未免说不过去。” 我道:“在婚礼中他出现,把小翠带走,这还不是干扰?” 白素吸了一口气,我又道:“你回来之后见过小翠没有?” 白素摇头:“没有,大亨和金女士都说,小翠精神上压力一定很大,先别去打扰 她。” 我骂道:“放屁!小翠和杜良已经有了联络,她已经正式成为杜良的试验品了,还 顾得什么压力不压力,走,我们这就找上门去,希望尽快可以通过小翠把杜良找出来!” 白素道:“你别冲动——” 不等她说完,我就叫了起来:“冲动?谁知道杜良这个科学怪医在干什么!他极可 能正把复制思想输入小翠的脑部,或许已经输入了!而他制造的活人试验品不只一个, 还有许多,没有人能够设想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故!非立刻去找小翠不可,这是我们掌握 的唯一线索!” 白素微笑:“正因为这是唯一的线索,所以不能让它断了,不能打草惊蛇,要小心 处理。” 我瞪着眼:“依你说,应该怎样?” 白素道:“回来的时候我们商量过,尽量不要刺激小翠,就当她离开教堂之后确然 是回到了家里,然后由水荭陪着她,暗中察看她的一举一动。 我不以为然,“这样,我们处于被动的地位,你想想杜良可以等二十三年,说不定 又再等上许多年,水荭根本不可能一直监视她!所以我们要采取行动,争取主动。” 白素叹了一口气:“我们考虑过很多方法,然而总不能对小翠进行严刑拷打——尤 其现在我们对事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小翠的思想很可能已经是复制思想了,我们完全 无法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无法知道杜良是复制了什么样的思想,也无法知道社良下一 步的行动是什么,所以只能静以观变。” 我想起在勒曼医院看到的复制杜良,有着复制思想的复制杜良,在不明白他的真正 身份时,看起来毫无异样,可是在知道了他是什么东西之后,却有极端诡异之感。 这种感觉很难用实际的语言来形容,甚至也举不出具体的事实,或许只是我的心理 作用,也或许属于我的第六感。不过我确实知道是有这种感觉。我也相信如果小翠已经 被灌输了复制思想,我在看到她的时候,也应该会有这种感觉。 我把这一点提了出来,白素对这种无可捉摸的事情反而很同意,那是她深知我确然 有些“第六感”的缘故。她道:“我们去看小翠,考验一下你的感觉。” 受到了白素的鼓励,我更是信心大增:“还有要实际去进行的事情,十分重要,我 和小郭联络。” 在我说话的时候,白素用微型行动电话在和水荭通话,我找到了小郭,只说了一句 话:“有重要任务,立刻来我这里会合!” 白素感叹:“小郭真是好朋友!” 我点头:“本来还有一个陈长青,现在连他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知道!” 白素道:“小翠看来一切正常,而且好像已经克服了婚前恐惧,正在和金女士商量 再次举行婚礼的事情。” 我听得白素这样说,也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股寒意,吸了一口气,失声道:“她还 想结婚?” 白素神情讶异,像是奇怪我何以有此一问。 我挥着手,相当激动,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如何称呼小翠这种人,情急之下, 我脱口道:“她不是人!” 白素大大不以为然:“她当然是人,是金女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人,只是不知道她 真正的父亲和母亲是什么人而已——那并不重要,金女士生她养她,也就是她的母亲。” 我可以理解白素的反对一可是我也坚持我的意见:“你没有见过复制思想的人,这 种人……其实只是被输人了程式的机器人……和机器人不同的只不过是他们的身体并非 金属而是血肉,更相同的是他们的身体都是制造出来的!” 白素还是不同意:“他们身体的制造过程,和我们一样。” 我提高了声音:“不一样,我们是自然产生,他们是人工制造!” 虽然这“人工制造”的说法有问题,不完全确切,可是和自然生产的生命有区别, 这可以肯定。 白素也感到了有区别,可是和我一样,一时之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两者之间的不同, 所以她一面思索,一面摇头。 就在这时候,小郭来到,神情紧张,兴奋无比。 白素给了他一杯酒,我想用最简单的方法把事情向他交代清楚,可是却发现事情实 在太复杂,无法作简单的叙述。 在尽可能简单化的情形下,还是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把事情说明白。 小郭神情骇然——这是任何人在知道了这种事情之后的正常反应。小郭很镇定,不 等我再说什么,他就道:“我知道我的任务是找人。” 我问:“找什么人?” 小郭立刻回答:“找情形和小翠一样的人!” 他毕竟和我合作了许多年,所以知道事情应该如何进行。 这时候他眉心打结:“很困难,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之前,不过也不是办不到…… 先去找那些用过那个卢医生做替身的大医生,了解卢医生替多少女病人做过手术,然后 再找那些女病人,了解她们在经过户医生的手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说到这里,抬头向我望来,我用力点头,他当然可以看到我极度赞赏的神情,他 一挥手,转身就走,到了门口,他才停了一停,问道:“那个杜良,是地球人?” 我道:“是地球人,和你我一样。” 小郭由衷地道:“真了不起!比外星人更了不起,就是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我 想你这样紧法,主要是因为对地球人行为没有信心的缘故。” 我苦笑,没有回答。没有回答等于已经回答了小郭的说法,确然,我对地球人的行 为没有信心!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 ---------------------------------------- 上一页下一页 标题 <<另类复制>> 另类复制 十、很久以前可能发生过的事 ---------------------------------------- 小郭长叹一声:“我劝你,也劝我自己:乐观一些,事情未必完全坏,总也还有一 些好的。” 他这样说,是指地球人的行为而言,我刚想说:“你什么时候变成熟了”,白素已 经道:“小郭,你的想法比卫斯理成熟!” 小郭居然照单全收,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我和白素立刻安排去见小翠,到了金女士住所,第一个印象就是感到储中望和金女 士确然是一对恩爱夫妻,住所之中到处都是放大了的他们的照片,尤其是年轻时候他们 的合影,可以从他们眼神之中看出他们的感情。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妻子莫名 其妙怀了孕,储中望的伤心也就更甚。 我们到的时候,小翠正在向那个倒霉的新郎撒娇,水荭和金女士向我们眨了眨眼, 向我们示意小翠完全不知道她自己出生有古怪,要我们也不要说起。 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新娘,只见她浓眉大眼,有一种充满了自然气息的美丽, 称得上艳光四射。或许是心中有了主见,觉得她一点都不像样貌普通的金女士,也完全 不像照片中的储中望, 当小翠过来与白素和我握手的时候,我更感到小翠的样子很是眼熟,可是却又无法 说得出她究竟像什么人。我自然而然向白素望去,看到白素也有和我同样的感觉。 我第一句话就说:“你衣服的颜色,和你不相衬。” 这正是那男人(我们假定是杜良)在教堂对小翠所说的话(我们假定那是预设的暗 号),我这时候说出来,当然是想看小翠的反应如何——我相信她只要有一点点感到自 己秘密被窥破的吃惊,我和白素都可以感觉得到。 可是小翠的反应,却是完全不知道我这句话是怎么一回事,美丽的脸上所显示的愕 然,绝非可以假装出来。 同时我看到水荭在一旁掩住嘴笑,分明是在笑我做了傻事。 后来水荭继续取笑我:“我还以为神通广大的卫斯理会有什么法门,原来也只不过 是开门见山就说那句话来看反应!这个方法我早已用了很多遍,完全没有用处,小翠对 于在教堂中遇到那男人的这件事,完全没有了记忆,她只记得自己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越 来越心慌,就逃回家去了。” 我没好气:“我怎么知道你已经用过这个方法——你如果继续取笑我,我就不把我 们已经知道的许多事情告诉你! 这番对话,是在和小翠会面之后不得要领,和水荭一起离开的时候说的,水荭立刻 遭:“不再说了,两位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道:“有大大的发现,不过要等人到齐了再说。” 水荭反应快绝,立刻联络陶启泉、朱槿,约在我家见面。他们来得也快,和我们同 时到达。 我向他们说了在勒曼医院的事情,然后说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竟然极有可能是一 件事。 和我们当初想到两件事竟然有联系一样,各人那感到意外,同时都感叹,觉得“复 制思想”不可思议。 大亨有他个人的意见:“那个勒曼医院本来就是由地球人建立的,现在却变成了外 星人的大本营,很是岂有此理!难得这位杜良,能力比外星人更高,离开勒曼医院是一 件好事,找他出来,我会支持他建立比勒曼医院更好的医院!” 陶启泉比较现实,他还:“要建立更好的医院,需要大量杰出的人才,结果只怕来 的又绝大多数是外星人!” 大亨瞪着眼,神情虽然不愤,可是也无可奈何,我望着他,忽然觉得小翠的样貌神 情,都有些像他,难怪在见到小翠的时候,会感到眼熟。 然而这种想法实在比温宝裕还要温宝裕,匪夷所思至于极点,所以我自然而然,大 摇其头。可是在我于旁人眼中莫名其妙摇头的时候,白素却紧握我手,显然她不但知道 我想到了什么,而且支持我的想法,然而当我向她望去,她也同时在摇头,表示这种想 法实在太荒唐。 朱槿的意见代表了大家的想法,她道:“现在最主要的是把那位杜良先生找出来。” 我道:“请动员你所能动员的一切力量。” 朱槿当然知道这一句话代表了全世界范围内无数久经训练的特别工作者的总动员, 所以她考虑了一会才点头答应。 只要朱槿点了头,我相信在全世界范围内找一个人,效率会比小郭高出许多偌。 白素问了水荭关于小翠的情形,水荭苦笑;“根据我的观察,小翠对那一段经历, 确然是完全不记得了,她正忙于再次举行的婚礼。” 我道:“杜良既然有方法可以灌输复制思想,就也可以取消脑部的一些记忆。当然 更有可能她受了杜良的指挥,把一切隐瞒起来,以为我们不知道底细,就会相信她。” 陶启泉和大亨齐声问:“这个杜良,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我哼了一声:“当然是一个大阴谋!要问杜良才知道,他可以等超过二十年才来找 小翠,由此可知道这人的可怕,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白素低声道:“想想小郭说的话。” 我不加理会,道:“要严重警告金女士,不能对小翠的古怪出生有丝毫透露,还需 要对小翠进行长时间观察,如果一直找不到杜良,她是唯一的线索。” 水荭道:“放心,金女上不会漏半分口风——她要是一说出来,小翠就不再是她的 女儿了!” 事情真是诡异,小翠明明是金女士十月怀胎所生,可是却在血缘上和她一点关系都 没有! 事态发展到这里,就只等杜良的出现了。 三天之后,小郭带来的消息,十分惊人。 经过向几个大医生调查之后,发现由“卢医生”进行的手术超过一百宗。而对这些 手术的病人追踪的结果,找到了其中的三十七人,毫无例外,这三十七位当年动过小手 术的女病人,都在手术之后不久怀孕,生产顺利,儿女都已成长,十分正常。 由此可以推论,没有被追踪到的接近一百名女病人,情况也正是如此。 结论是杜良通过向女病人植入受精卵的方法,制造了超过一百个人,杜良制造这些 人的方法或许还更古怪,可是我却可以肯定这些人必然同时和杜良的思想复制有关。 这些人的复制思想会产生什么样的行动,杜良的真正目的何在,实在无法不令人震 惊。 小郭在说这调查结果的时候,也有些脸色发青,我望着他冷笑:“未必全是坏的, 或许也有好的——好的在哪里,请你随便设想,然后告诉我!” 小郭好一会说不出话来,才苦笑道:“经过调查,当年出生的孩子都很正常,应该 说都很出色,无论在学业还是工作上都有极其不寻常的表现……” 小郭说到这里,一口气举了好几个名字出来,确然都是很有名的青年才俊,他又道: “这些人好像都没有做什么坏事。” 我道:“你应该说‘这些人还没有做什么坏事’——谁知道有复制思想的人下一步 的行动会怎样!” 小郭无话可说,只好道:“我继续去调查。” 他继续调查的结果是在一个月之后,又找多了十六个女病人,情况一样。 而朱槿那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决定我需要采取有效的行动了:他躲着不见人,就把他逼出来,就像放烟进蛇洞 把蛇逼出来一样。 我用的方法简单之极,我想到杜良要不见人而又不与世隔绝,他就必然会利用电脑 网路。我就写了一封信给他,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如果他不尽快和我联 络,我就把已经找到的他的“制作品”公开,而且同时公开他曾经做过的一切。 我通过许多关系,把这封信放到许多网路上,很快几乎全世界网路使用者,一接触 网路,就可以看到这封“卫斯理致杜良先生书”,我相信杜良必然可以看到。 果然,第五天晚上,我独自在家,门铃响起,打开门,一个面目普通到了接近模糊 的男人,站在门口,和水荭所描述的教堂中那男人一样,当然就是被我逼出来的杜良先 生了! 这个杜良就这样无惊无险无风无浪的出现,一定又会有一些人认为是“草草了事”, 或者认为“卫斯理不再历险”等等。其实这个故事的情节已经发展完毕,只等解开最后 一个谜团了。就算卫斯理爬上喜玛拉雅山顶,潜人大西洋底,盗了紫青双剑去斗喷火九 头怪兽或是被鲸鱼吞下肚子去再从背上的洞中逃出来,九死一生,历尽沧桑,才把杜良 找出来,这些经过也并不属于故事的情节,而只是故事的过场。 懂得说故事的人都知道,当故事情节不够的时候,就需要利用过场来填充。像这个 故事那样情节复杂到排山倒海,来不及接受的情形下,还要过场来做什么?所以杜良适 合干净俐落地出场。 却说当时杜良和我一照面,就狠狠地道:“我不知还倒了什么霉,怎么会又沾上了 你!当年就是因为躲你,从瑞士躲到了格陵兰,现在你还是不肯放过我,甚至于手段卑 劣,还想要祸延无辜,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一看到杜良出现,我满心喜悦,随便他怎么骂好了。我一把把他扯了进来,劈头就 问:“你的阴谋是什么,老实说!” 杜良扬起手来,像是想揍我,可是结果只是用力挥手,继续骂道:“你这个只知道 崇拜外星人的小人!如果是外星人做这些事,你就说相信外星人不会对地球有恶意,是 我做的,因为我是地球人,就变作了阴谋!” 我向他拱手:“且息怒,你把事情说明白了,是不是阴谋,自有公论!” 杜良口出恶言:“阴谋真是有,不过是你的外星人祖宗设下的,并不是我!” 他不但情绪激动,而且显然对外星人有极大的不满,我知道事情本来已经复杂无比, 再这样情绪化地纠缠下去简直没完没了,我以极快的动作,奉上美酒一大杯,等他喝完, 我才道:“我问,你答,如何?” 他瞪了我一眼,总算点了点头。 我定了定神,觉得问题太多,但从头问起,总不会有错。 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有了复制思想这样巨大的发现,为什么不在勒曼医院公 开?” 杜良厉声道:“为什么要公开给那些外星鬼享现成,使他们能够对付地球人?”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声色俱厉,我正在想如何向他解释外星人不会对付地球人,却 见他突然之间神情变得十分沮丧,苦笑道:“可惜已经迟了……我本来只是怀疑,可是 现在已经实验证明……证明了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发现我问了一个问题,他带给我的不是答案,而是更多的问题。在这样情形下,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问,而由得他说下去。我只是把大瓶酒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大口喝酒,然后不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道:“当我成功地复制思想之时,我准备向全世界宣布!可是我随即发现复制的 思想和遗传基因有极度的纠缠不清的关系。也就是说,人,思想,在生命的进展中逐渐 产生,逐渐成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想,人人思想不同,不可能有统一的情形出现。 可是复制的思想和遗传基因纠缠在一起,会随着遗传基因一代一代传下去。如果人类祖 先有一批人接受过复制思想,那么他们的下一代、再下一代、世世代代,都摆脱不了复 制的思想,在遗传的复制思想部份,思想完全相同,统一!” 他一开始说,我就知道他将要说的话十分重要,所以听得很用心。 杜良略顿了一顿,继续说:“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立刻联想到了人类的历史, 在人类历史上,持续不断,古今中外,都有许多人莫名其妙完全丧失了自己独自思考的 能力,而盲目的听从少数人甚至一个人思维的指挥,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现象?” 说到这里他陡然吸了一口气,我也同时吸了一口气——在勒曼医院中,从复制思想 联想开去,我也想到过这一个问题。所以这时候我和他异口同声叫出来:“复制思想!” 他听到我也这样叫,讶异莫名,望住了我,我连忙摇手:“我只是模模糊糊想到, 完全不知就里,要向你请教。” 杜良点了点头,像是觉得我能够有这样的联想,已经很不容易了。他道:“历史上 不断有这种人和蚂蚁几乎类同行为的原因,是因为在那时候,指挥行动的是复制思想, 来自遗传基因之内的复制思想!” 他的话我有点明白,却又不十分明白。 杜良望了我一会,继续道:“我认为在人类遗传基因之中,有复制思想,这种复制 思想,大概以潜意识的方式存在,平时并不是人类行为的主导思想,可是在一定条件下, 像受到了某种语言的提示,或者某种他人行动的影响,潜在的复制思想就会起指挥行动 的作用,举例来说,像是……像是……” 他看来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的例子,我道:“我没有想得你这样深刻,不过在勒曼 医院,听说了复制思想之后,我就想到在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皇帝’这种东西,就是 人类有统一的服从、甘心为奴、屈服这种思想的结果,而这种思想是如此一模一样地表 现在各种各样人的身上,所以我推测这种思想就可能是复制思想。” 杜良大大高兴,以致手舞足蹈,道:“和你说话,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他一高兴就忘记刚才穷凶极恶骂我了,他又道:“你想到的和我一样!当听到‘万 岁、万万岁’的吼叫时,人就会屈膝下跪,任凭杀戮,这种行为,绝对不是人类的本性, 而是这种吼叫,唤醒了隐藏在遗传基因里的复制思想,由复制思想指挥了人的行为,才 变成这样子的。” 我听得目瞪口呆,因为照他的说法,人类有自己的思想,还有复制思想,在特定的 情形下,复制思想会代替自己的思想来决定人的行为。 这种说法新奇之极,也匪夷所思之极。 可是从古今中外人类历史去看,许多完全难以解释的人类行为,似乎也只有这个说 法可以解释。 说一件小事,我就常常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行将就木的老 人,完全可以逍遥自在地度其余生,却还是狗颠屁股似的向强权鞠躬如也地表现他们的 奴性。如果用杜良的说法来解释,就很容易明白了,那是因为:他们遗传基因之中的复 制思想发作了! 想到这里,我道:“这……深入人类遗传基因的复制思想……好像非常偏重于无条 件的服从?” 杜良张开双臂,叫道:“正是如此,这正是当初把复制思想灌输入人类脑部的目 的!” 我陡然震动,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才道:“当初……当初……是多久之前?” 杜良双臂挥动:“不知道,大概是几千年前,人类开始有所谓历史的记载时。” 我疾声问:“是什么人在那时候就有能力做这种事?” 杜良冷笑:“那还用问吗?” 我又问:“这样做目的何在?” 杜良笑得更冷,还是用同一句话回答:“那还用问吗?” 我屏住了气息,说不出话来。 杜良直视着我,道:“卫斯理啊卫斯理,现在你应该知道你一直在说外星人对地球 人不会有恶意是如何荒谬绝伦了吧!” 我除了眨眼之外,全身僵硬,无法有任何动作。 照杜良的说法,是:几千年前,有外星人把“必须服从”这样的复制思想输人人类 脑部,形成奴性。在这种复制思想指挥下,人就有屈膝为奴的行为。而这样做的目的,